且看斯文女法官如何拨开“迷雾”
讲述人：陈淑娴（增城市法院刑事审判庭副庭长）
■新快报记者 黄琼 通讯员 穆健
世间百态层出不穷，面对无法还原第一现场的犯罪事件和不同当事人的多角度供述，法官能否拨开“迷雾”？法官也是人，如何与疑犯“斗智斗勇”？本期《法观天下》将给大家讲述一个法官在审判中遭遇苦情演技派被告的故事，且看斯文女法官如何稳住同情心拨开事件真相。
●缘起
母子联手卖孩子被抓
这个案件颇为特殊。父亲大李离婚后，获得不到两岁的儿子的抚养权，随后，其和母亲王婆联手以2.5万元将孩子卖与他人。案发也颇有些意思，大李因其他事被抓进派出所，干警通知王婆来了解情况，结果王婆以为卖孙儿的事东窗事发，便竹筒倒豆子，交代个一清二楚。也因此，王婆被公安机关认定为自首。
所幸的是案发后不久，孩子找回来了，交给了亲生母亲抚养。
获法官同情拟轻判缓刑
开始，对于这个拐卖儿童的罪名，大李和王婆都不能接受，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，怎么能算拐卖呢？
第一次开庭，大李和王婆两人当庭痛哭喊冤，说家里实在太穷了，养不了这个孩子了，只好转给他人，希望给孩子一条活路。尤其是王婆，一直痛哭说很后悔，说儿子曾经犯过事蹲过牢，后来一直没有工作，还要靠自己做保姆来贴补家用，实在是难以为继，狠下心才把孩子转出去了……
庭审让不少旁听人员甚至法官都心情沉重，甚至有些人认为，对于家庭如此困难的状况，或许孩子换个家庭，对他是更好的选择。
庭后，法官们一度倾向于给两名被告人轻判，尤其是年事已高的王婆，甚至认为可考虑判处缓刑。也有合议庭成员认为这更符合遗弃罪，如果成立刑罚会减轻很多。
对于这种事实清楚证据充分，一般经过了这次开庭就可以拟判了。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。
为何不送养而是“出售”？
作为审判长的陈淑娴没有轻易下定论。
那时，陈淑娴刚做母亲，本能地觉得人贩子可恶，而面对贩卖亲生骨肉的大李和王婆，她直觉另有蹊跷，“不能光看表面现象。”
“我有小孩，我觉得放弃孩子很不可思议。”陈淑娴见过更困难的境况，但人家还是坚持没有放弃孩子。
“如果实在无力抚养，他（大李）完全可以将孩子交还给前妻抚养；如果真是要送养，也不该在离婚后很快就将小孩卖了。”陈淑娴觉着这种行为不可接受。
但个人情绪不能影响判案，陈淑娴决定沉下心来，好好研判案情。
●真相
母子烂赌卖屋又卖儿
从抓获经过到提审笔录再到庭审问答，陈淑娴一页页翻阅着案件，卷宗中一句证人证言引起了她的注意，有证人称大李曾经有过赌博行为。这是否与家庭穷困甚至卖儿有关呢？她当即要求补充侦查。
真相令人震惊。多名证人证言反馈，不仅大李经常参与赌博，就连王婆也是“个中好手”。大李的父亲老李称，母子俩嗜赌成性，将家中物件变卖用作赌资，甚至连祖屋都被其变卖了。而大李的前妻也称，当时离婚时自己曾想争取儿子的，但大李极力争取，并称砸锅卖铁也会养大儿子的，但没想到把儿子卖了。
差点就被这对赌鬼母子骗过了。
再次开庭，面对补充出示的新证言，母子俩还是继续喊冤……但是辩解，自然再难令人信服。
法庭最终认定，大李和王婆明明有工作收入却不尽抚养义务，感觉困难又不将孩子交给生母抚养，而是将孩子卖出，并收取2.5万元。
两人出卖亲生骨肉的行为犯拐卖儿童罪，当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，考虑到王婆主动自首，遂判处有期徒刑四年；而大李是累犯，且负有主要抚养义务，因此对其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。
■声音：
“法官也是人，很多事没法一一亲身经历，我觉得，不要被表面现象欺骗，要解决疑点，作出客观评判。”
